我知道她是安慰我的。因为在我等待的半个小时里,一共见到3个客人离开,四个客人进来。发廊的女人个个都乔装打扮,没胸的挤胸,脸黑的涂白,细眼的化大,为的就是能让客人看上。我无意为那四个客人说出真相,因为我还想再路过这里。
  然后有个客人问我在等谁。我说我是脚软的,没力气站起来。他兴奋的问是谁。我指了指坐在身边热切推销自己的她。
  她挽着客人的手高兴的走了进去,然后在出来拿一些服务用品的时候,跟我说那个她马上就出来。
  好人有好报。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服务得不好。客人会把我看成是坏人。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此刻我真想走进去为她摇旗呐喊,希望她能服务得好点。
  这才发现,我是什么人,原来由不得我。
  她在床底找了对拖鞋给我,并说让我洗一洗。
  我说,我是来找你聊天,不做爱。我没钱的。
  她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做,也不会收你钱。只是你身上味道有点大。
  我才想起,已经四天没有洗澡和换衣物了。
  洗澡的时候她还进来帮我擦背。
  我说,原来擦背这么舒服,第一次尝试。
  她说,在老家那边,这个很平常。
  我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说,因为你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我。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你经过发廊。以为你回家了。就算你今天只是经过门前对我笑一笑,我也会很开心的。
  我转过身看着她说,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我轻轻的理顺了她耳后的头发,温柔的把她按倒在床上。出乎意料的,我很快就射了。
  我只能概叹她了得的技术。
  她说,没关系。等会再来。
  她叫乐湄,26岁,甘肃人。一出生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16岁那年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打工。刚开始找了份酒楼服务员做,但总觉得跟人打交道不太顺利,也不太喜欢。后来辗转的换了几分工作,在这期间认识了唯一一个男友。后来男友回老家结婚就分手了。然后,按她的话说,就是很顺理成章的做了小姐。
  我不明白她说的顺理成章。
  她说,她很想折磨自己去减缓心里的那份痛,就做了小姐。顺理成章。
  我说,你很喜欢这个成语。
  她说,在这里我找到了人生目标--写小说。我一直都是随心所欲,所以说是顺理成章。
  我说,我突然的想起了某个人写的书,书名叫《随遇而安》。你以后会不会写本《顺理成章》呢。
  她说,她是认真的。
  我问她写了什么书。
  她说是写了关于做小姐的见闻,写那些小姐。现在在写第二本,写的是客人。
  我赞赏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之后她说她准备出国。一边看世界,一边写小说。
  你真勇敢。
  她说,这跟勇敢无关,而是不这样活下去,人会觉得不自在。
  我说,我现在就活得不自在,但还是活下去了。
  她说,你会找到你自己的,工作上也是。
  我感谢她的鼓励,并希望就算她以后周游世界了,我们也能保持联系。
  然后她让我写了我一个邮箱和地址给她。她说她会写信给我。
  我问为何要地址。
  她说,她不喜欢电子邮件,只是以防万一你换了地址。然后继续说,至于为何喜欢用信件的方式,你以后拿起信件阅读的时候就会知道。
  我们交换了各自的联系方式。然后又做了一次。这次我得以施展出浑身解数。她气喘吁吁的趴在床上。我跪在她两腿间和她融为了一体。
  事后,我问不带安全套真的可以,事后药很伤身体的。
  她说,她不会怀孕的,因为没有子宫。
  然后我得知了为何那个男友会跟她分了手,也得以知道她小腹上疤痕的来由。
  我问是不是不会有月经了。
  她说,是的。
  我说,你比其他小姐有优势,可以多工作几天。
  她说,你还真聪明。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多少的理解顺理成章的意思。她必须这样才能活下去,我也必须这样才能找到自己。顺理成章。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搂着她。被子搂着我们。我们赤裸的坐在床上,看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晚会去到倒计时,我说,新年快乐。她回了我一句。
  我们已经在这个房间里整整28个小时。好满足。我们饿了吃,累了睡,醒了聊,精神了做,28个小时比我想象中的短。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说,这是她27年来最温暖的一天。
  我说,我也是。而且也是我25年来第一次看春节晚会倒数。
  她说,她自有记忆来几乎每年都看。每次看都会幻想着全中国人一起倒数,希望可以制造出一点温暖。
  成功吗?
  每次这天都会成为最冷的一天。
  脑海中弹出了《最冷一天》的歌词--茫茫人海取暖,渡过最冷一天。我好想叫她听听这首歌,可惜这歌不是国语,她听不懂。
  她告诉我,她准备下个星期日走,机票已经买好了,下午四点的机。
  我抓住她的手,嘴唇停在了她的额头上,并说了句一路顺风。
  她推开了我,赤裸的身躯过去关了电视机和灯,并说不要对她太温柔,会反感。
  我疑惑为何会反感。
  她说,要解释的话要从她小时候开始说起。
  我会认真听。
  她说,她会用第三人称去说这个故事。这样更容易说清楚。当然也可能还是说不清楚。
  我说,你是小说家,你说了算。
  她重回我的怀抱,开始说“她”的故事。
  她说完后,我觉得她这样说还是不够清楚。所以我在黑暗中将故事变成了这样:
  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躺于地上。慢慢的,灯光渐明,路人纷纷从她身边经过。她的哭喊声让她住上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面住着众多和她一样的人。她感觉大家的面孔和她长得都一样。你可以试想象,全孤儿院的床都躺着她。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并觉得很安全。
  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的发觉人们跟她的距离有点远。长大后她用标尺准确的量度出了这个距离,名叫躲避。她怎样也想不明白,只是慢慢的觉得其他跟她长得一样的人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觉得很不安。
  14岁那年春天,有个男人找她聊天。她很高兴,但却不明白为何男人喜欢摸她的身体。她对这行为感到不安和厌恶,却又不想失去一个聊天的人。就这样持续到了冬天,事情被其他人发现。男人走了,她留了下来。
  然后接下来的一年,那些跟她有着同样面孔的人指责她不干净。那一年她住进了厕所。他们说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
  她来到这里那年,正值16岁。她说冬天的厕所实在住不下去,只能往南方走,暖和。
  在这里工作期间,认识了她的男友。男友对她很温柔,关怀备至,细心呵护。她很满足。在日子往下走的时候,她得了一个大病,需要做手术。费用是男友出的。在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在她身边,直到手术结束。他说他要跟一个能生孩子的人结婚。
  她无话可说,对这个男人既爱又恨。渐渐的认为,自己的世界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最后就对温柔莫名的反感。
  她继续说,好高兴可以在这个时候认识到你,不过这次离开的人是我了。
  我说,离开并非是物理性质的位移,而是内心世界的。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那就未曾离开。
  她说,其实你在语言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好好利用一定会有所成就。
  我说,跟你一样写小说吗。
  她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只写我亲眼见到的,没有想象力的成分。而你可以通过语言重新构造世界,就是说你可以创造一些东西。至于是不是写小说,要靠你自己去回答。
  我说,我好想写,只是还找不到想写的。
  她说,尝试一下吧。无论多么无聊平淡的都去写,认真去写,你会在写的过程中找到写下去的理由。
  我说,无论多么无聊平淡的日子都去过,认真去过,你会在过的过程中找到过下去的理由。
  她吻了我一口。我搂着她。
  这次的做爱,我做得很认真。我记下了每个细节,记下了整个过程。
  她背对着我。我搂住她,亲吻着她的颈部,一路的吻到耳垂。从耳边渗出类似奶香的味道,我一路跟随着味道来到了她的下颚,我肆意的吸允着。
  她捉住我的双手,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乳房上。乳房像竹笋一样挺立在她胸前,乳头突出。
  她挺了挺腰迎合着我双手的到来。乳房温暖柔和,我用力的抓住它们,刚好一手一个。她缓缓的叹息了一下,双腿不自觉的夹了起来。
  我们换了个姿势。她坐在我两腿之间,双腿缠着我腰,双手搂着我头。我双手在她背上抚摸,在她右边肩胛骨下可以摸到一颗小小的突起的痣,我轻声的在她耳边说这是蚊子叮的。她微微一笑,捏着我一个乳头说这个才是。
  我拍了她屁股一下,声音清脆动听。然后我将头埋在了她的乳房之间,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味令我陶醉。
  她用力的将我的头扶起,将嘴唇压在我的嘴上,用温柔的舌头打开我的心窗。我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她的腰不停的扭动,下体摩擦着我的阳具。我感受到温暖和湿润,也感受到她的迫不及待,并抬起了她的屁股。她手握着我的阳具对准了她的阴户,轻轻的一坐。阳具完全的被她吞没。她的嘴离开了我的双唇,发出了一声呼唤。
  她富有律动的扭动着,鼻里喷出的气息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清晰的感受到她阴道的紧张与松弛,收缩与扩张。湿润和温暖紧抱着我。
  她忘情的扭动着,将我的头埋在了她的乳房里。我的舌头找到了乳头,将它卷入了口中。这时她紧紧的搂着我,指甲掐入了我的背部,小腹紧绷着,阴道有节律的收缩。我的阳具被夹得紧得生痛,并感觉到了她高潮的到来。
  我专注的盯着墙上的一点,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将气呼出。她阴道里流出了大量的液体,沿着我的阳具流到阴囊流到床上。她高潮了,我还坚挺。
  她躺了下来,双腿夹着我腰,一手抓住我背,一手抓住我屁股。我正埋头的耕耘着,一手搂着她的颈,一手抓住她的胸。
  随着摩擦,阳具的温度越来越高。我越发的用力将阳具插得更深入,抽插也越来越快。她收腹挺着腰,用力的夹紧阴道,手配合着我的运动按压我的屁股。
  我突然的身体紧绷,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用尽全力将阳具深深的挺进阴道。阳具抖动了十数下,将精液全数的射进了阴道。
  我喘着气压在她身在,记下了乳房的模样,记下了皮肤的质感,记下了阴道的温度,记下了她呻吟的声音,记下了她高潮的反应。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我要刻意的将这次做爱跟其他的所有做爱区别开一样。
  我知道这是什么,一种我以前从没有过的情感。
  我觉得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其中的一个。
  我知道从这刻开始,我是在认真的,活下去。
  女人从楼上下来,我正开门进屋。
  她问我这几天都死去哪里。
  我说,是想我了吗。
  她说,她儿子不见了。
  报警了?
  她说,被他带走了。
  我说,让他带回来不就行了吗。
  她说,他说给他二十万。
  报警啊。
  她说,他爸妈不让。
  我说,那就让他爸妈给二十万。
  她说,你是猪啊。
  没有你这样侮辱猪的。
  后来得知,是他的情人逼他离婚,不离婚就给她二十万,不然就分了。我真有冲动帮他找一个情人,收五万就可以,也可以是四个,刚好二十万。
  女人说,这个女人最多值五万。
  我说,英雄所见略同。
  她白了我一眼,说,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我要你去拆散他们,然后帮他再找一个情人,最好是你可以控制的情人。
  我说,你太看得起我了。
  她放了五万在我床上说,你可以的。
  原来我也只是值五万。
  她说,这几天怎么手机关机了。
  我说,有点事情,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说,还以为你跟那个女人走了。
  她边说着边脱了外套。
  我说,去送机而已。说罢,干脆利落的脱了裤子。
  其实我并没有去送机。那天我在她家醒过来后就发现她走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少,还多了一封信。这是我收到她的第一封信。
  二文:
  很高兴能认识到你,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很开心。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出现我们在机场分别的场景,希望你不要过来送机。也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很想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人跟这片土地来次长谈和分别。也想借此机会对此前的人生作一个总结。当然,几个小时并不足以总结什么。我只想在这里做一个开始,用远行的方式去理清自己的思绪。或许在将来,我回来的时候,你会见到崭新的我。同时也希望,那时候我可以见到一个拥有幸福家庭的你。
  这个月出租屋的租金我已经交了,你还可以住下去,信封里面有钥匙。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一直思前想后,考虑要不要带点什么,但到最后还是决定什么到不带,屋里的所有都留了下来。唯一带走的是我的手机,里面存有你睡觉时的样貌,而且还是裸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它公诸于世的。享用它的永远都只是我一人。同时希望你快点遇到你的女友,好好享用你的身体。
  至于屋里的一切就交由你处理了,是留下还是丢弃,都由你决定。留下的请你好好珍惜,丢弃请你不要后悔。
  我安顿下来后就会再写信给你。
  乐湄
  读完后,我觉得我内心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空隙,失落感缺堤一般涌了进去。我尝试着不断重读这封信,希望信里的内容可以填充这个空隙,但我还觉得不够,开始用想象力去补充。我一边读一边想象她趴在我身边,用书垫着信纸写信的样子。也想象她写到一半的时候,掀开被子拍我裸照的样子。还不断的回想起跟她做爱的每个细节和搂着她聊天的情形。可惜,空隙有增无减,失落感洪水泛滥。我抬起头查看四周,才明白到我又体会到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情感。
  就在这时,我突然的有了满足感。
  这时我想起了她交给我的权利和任务。从信封里拿出了钥匙,开始考虑该如何处理这屋里的一切。这才发觉,我从来都没有为任何重要的事情做过决定。读大学的专业,也是我摇骰子选择的。
  我拿着钥匙从房间的左边走到右边,如此往返着。走到最左边的时候我决定一切都保留,转身走到中间的时候决定保留一部分,但走到最右边的时候我决定一切都丢弃。脑袋跟随着我的位移争斗着。最后我停在了中间。但并不是我作出了决定,而是下不了决定。
  我将钥匙丢在床上,我坐在地上,回忆起了我以前做决定时的样子。而所有的样子都是摇骰子的情形,美其名曰:听天由命。其实才发现,我是不愿意负责任。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前的找到了我失败的借口。
  现在居然又自我安慰到:我在失败方面真的很成功。
  但在这事情上,我不能听天由命,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将认为能够珍惜的留下,不能珍惜的丢弃。我觉得既然不能珍惜,丢弃了也不会后悔。而如果不能珍惜的不丢弃,就等同于不曾拥有过,我认为。所以我开始大肆搜掠,将所有物件都放在了床上,一一将它放到心里,辨别是否能够珍惜。
  首先拿在手里的是她的一个乳罩。我记得这个是她今天穿的,应该是她临走前脱了下来。拿在手里有种还有余温的感觉。我知道她是有意留给我的,但我是否就要保留它呢。最后在逐一筛选后,我将这些留了下来:一套她今天穿过的内衣,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一本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一本英文原版的《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最后一本是她写的《无足轻重的一天》。
  我希望在将来无足轻重的一天,可以让她在大教堂穿上这身衣服,谈论我们的爱情。想太多了。
  然后我就呆在屋里看着她写的小说。
  小说是短篇小说集,《无足轻重的一天》是其中一个短篇。这个短篇讲述的是一个性工作者生活的一天。
  故事开头用简单而准确的话描述了她从起床,梳洗,穿衣和化妆。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一个普通白领上班日的日程。然后跟她同住的女孩子醒了过来,跟她聊了几句,话语中涉及了很多不雅用语。当聊到了工作相关的事情时,才令读者知道她们所从事的行业。
  接着女孩出门去到楼下卖肉包的铺子里买包。过程中,老板娘对她亲切热情,大赞她的美貌和优雅的举止。而老板见到她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老板娘见状就说了老板几句,见到熟客都不好好招呼,低着头找什么嘛。然后转头对女孩说,她老伴见到美女就会害羞。
  女孩拿着包子,看了看他们,回忆起了老板来发廊找她的时候那种豪气万丈的神态。想到了熟客这个词,微微的笑了笑。
  然后女孩打车去到了某个大型商场,在挑选着衣服。店铺里面的营业员对女孩都甚是热情。接着文章细致的描述了她在内衣店试穿内衣时和营业员的对话。大致就是营业员对她的身材和气质大加赞赏,还说了句,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当女孩这样的女人。
  很快的到了下午两点,女孩打车赶了回去发廊上班。不久,包铺的老板过来了,带着他昂头挺胸的气概。一进门,就搂着身边的一个女孩,用手揉着她的胸部。他看了看女孩,然后对她笑了笑,仿佛今早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个被他搂着的女孩带了他进房间。
  在发廊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吵了起来。后来知道是包铺老板突发心脏病,死了。
  故事后边的文字很简单。女孩通知了老板娘。老板娘报了警,并哭闹着对围观的人群说就是这个狐狸精害死了她老公,还说她就是个畜生。警察到来后,抓走了她们。散去的人群中传出了一句,这是畜生都不如。
  女孩的同事用钱将她赎了出来,然后高兴的在路边摊吃了麻辣烫。
  同事说,你没事吧。警察没对你怎样吧?那个老女人怎么这样?平时不是都说你很有气质的吗?
  女孩大概说着,人性就是如此。
  我总结,很有意思。然后接着看了几个故事,都十分的有趣,带有一种特别的幽默感。
  我躺在床上。段晴坐在我身上。她忘情的摇动着腰姿,双手揉弄着自己的乳房。我呆呆的看着旁边的窗户,软软的躺在床上,该硬的地方也不够硬,心思散乱。
  在她尽情之后,躺在我身上,喘着气,说道:“今天你是怎么了?”
  我搂着她,下意识的轻轻扫着她的背,淡淡的说道“没什么。”
  她在我身上坐了起来,双手撑在我的胸部上,直直的看着我双眼。我能充分的感受到身体的部分仍在她身体里。这份感受让我感到温暖,但却没有以往的那份冲动。就像是在通往冲动的路上被一些萦绕在心里的事情堵上了,怎么也到达不了。身体虽然自然的有了反应,却怎么也触动不到内心。身心分离。
  我坐了起来,搂着坐在我身上的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下。”
  “事情有点复杂,复杂得影响到你跟我的关系。”
  “那你更要说了。因为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复杂,也许会负负得正。”
  “我怕是负负得离。”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身体上我们各取所需,感情上是各自独立。”她笑着说道。
  “我做不到。”
  “必须要做到。”她坚定的说道。
  我感觉我的心房角落里有点裂痕,还好,不足以令心房倒塌。我紧紧的搂着她,说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我房东,那个女的,想要帮自己老公找一个情人,要我帮她找。我想让你去。每个月8千元。”说完后,我仍旧的搂着她,不敢看到她的反应。
  这刹那,房间安静得有点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她推开了我说:“好,我去做。”
  “好,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临走时,她问了我一句:“那个女的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我说,因为我是她的情人。我好想问问我是她的什么,不过我没敢问。
  离开了她那里之后,我就给电话女人,说一切顺利。
  我的心房好像又多了一条裂痕。
  二文:
  我刚到了法国巴黎,暂时的住在了青年旅馆。临走时,出版社的编辑说让她这边的一个朋友过来接待我。她的这个朋友也是做编辑的,可惜这几天有急事出差了。我就只好待在青年旅馆住上几天,认识了一个来自台湾的背包客,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只见到了她的背包和两条细细的腿,身体都被背包遮挡住了。她转过头看到我的时候,很热情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并问了我是不是一个人来旅游。我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就马上的自我介绍,热情的说起了她来到巴黎的见闻。
  后来发现之前接待她,让她做沙发客的女士,就是要准备接待我的编辑。我说她让我们都没有地方住,等她回来,我们要好好的惩罚她。
  我们有说有笑,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你收到信的时候,我们也都应该顺利的住在那个编辑的家里吧。到时候是三个中国女人住在了巴黎郊区的房子里。
  世界有时候出奇的小,都快让我失去了出国的感觉。尤其是坐飞机去到世界的另一边,那里还是满街中国人的时候。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国外的生活也不难适应。以前听同事说外国的食物很难食,我倒觉得是她们遇到了差劲的厨师。
  其实这几天我还没有去游览巴黎,因为我想安顿好再去。所以每天只是在青年旅馆里看看书,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聊聊天,偶尔的去看场电影。旅馆里有个员工长得挺帅的,而且还很温柔,估计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跟他去约会了。说实在,我还真想知道外国人在床上是怎样的表现,不知道会不会存在文化差异。是不是要高潮的时候说句:“oh,my god!”什么的。想想我就觉得莫名的好笑。
  好了,我的近况就说这么多。你也说说你最近的生活吧。期待的你回信。
  PS:我房间的东西,你如何处理了?只是出于好奇心的一问,我的内衣你有保留下来吗?
  乐湄
  我躺在床上看完了她的信,信纸轻轻的放在了胸口上。信的内容没有我想象中的新意,却有着淡淡的温暖,毫无阻碍的进入了我的心里。我闭上眼,在脑海中找寻和乐湄最后一次做爱的画面,身体缓慢的有了反应。我的手下意识的伸了进裤裆,摩擦着里面的阳物。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和女人的声音。我立马的站了起来,脱去了身上的衣服,然后走了过去用力的开了门。门外的女人看到带着怒气的我惊讶的站在了门外,一动不动。我一把将她抱了进来,关上门,用身躯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双手开始脱她短裙里面的内裤。
  女人被这突于其来的一切吓得没有反应,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内裤已经被我脱了下来。她吓得发狂似的扭动着身躯并试图将我推开。我更为用力的将她压在墙上,并迅速的脱了自己的裤子,身体紧紧的贴着她,阳具一下就顺利的挺了进去。里面干干的,抽动起来有点痛。
  女人下意识的用手顶住我的腰,试图不让我抽动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压在墙上,疯狂的抽动着,也直直的盯着女人。
  房间里就只有身体碰撞发出的啪啪声。不一会,我就射了,完完全全的射在了她的身体里。
  我喘着气,看着她,莫名的怒气有所消退。女人盯着我,一巴掌打了过来,愤怒在她眼里滴了出来。
  我离开了她的身体,精液落在了地上。女人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还是直直的盯着我。
  我不知道是应该说对不起还是该还她一巴掌,呆呆的站在那里。阳具慢慢的软了下来,萎缩于我的胯间。怒气也从我身上走了。我正准备思索为何会有这样的怒气,为何会作出如此行为的时候,她冷冷的说了句:“滚,你给我滚。”
  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如此的我,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她。开始收拾起房间的衣物,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放进了行李箱。我的阳具在空气中摇晃着,没有丝毫找寻遮挡物的意思。感觉赤裸给了我一种痛快,一种解脱,一种自由之感。
  而女人则缓缓的将内裤穿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痛红肿的阴道。她卷曲着身体,环抱着双腿,眼泪一直在流着,但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哭声。
  我穿上衣服,拿着行李箱走了。离开时,顺手把门缓缓的,小心的关上。在关上的那刹那,哭声传了出来。
  我本以为可以掌控生命中的大部分事情,原来我什么都掌控不了。只会胡乱的挥洒本能,没有任何的本领。我憎恨自己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离开了这条村后,我拿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我很想打电话给段晴,看看能不能住她以前住的那里,不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给她。
  想到了现在她跟了那个男人一起住,可能她已经没有租以前住的那里了,我猜想着。脑袋里还不时的出现她跟男人做爱的画面。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反思着最近自己做过的一切。
  认识了女人,跟她做爱,换取免费的房屋住。
  认识了阿木,跟他到处去玩,换取了一点酬劳和跟不同的女人做爱的机会。
  认识了段晴,之后每次跟阿木去夜总会都点她,而每次去酒店开房的对象也是她。
  后来,女人要我帮忙找一个女人做她男人的情人。我找了段晴。
  女人问段晴是我的谁,我说她是我的情人。女人又问,那她是我的谁。我说,是房东。女人眼泛泪光,咬了咬牙,给了五万元我。后来她就很少再来找我了。每次过来都是自顾自的发泄性欲,完事后一话不说的离开。对此我无话可说。性工作者是不会抱怨客人不做情感交流的。相反的,会厌恶情感交流。原来作为性工作者的我,一开始的时候不单出卖了身体还出卖了感情。我不够专业,也败坏了性工作者的名声。羞愧万分。
  那次跟段晴说了做情人的事情后,她很爽快就过去做了。在阿木的安排下,一切都妥妥当当,让男人看上去一切都是偶然。后来我们还是会偶尔的约出来做爱。有一次她跟我说,我们的友谊是我用阿木的钱去点她“坐台”和“出台”建立起来的。简洁的说就是金钱堆砌起来的。而现在还介绍了一份好差事给她,所以现在的做爱都是这差事的回报。接着她还说道她不是我的情人。我问怎样她才会是我的情人。她说,当我很有钱的时候。她还说,女人很喜欢我,想我做她的情人,每个月也给我8千。我没有答应。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女人也没有过来找过我,直到今天。
  这晚,暂且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去找住的地方。
  在酒店住下来后,我再次的拿出了乐湄写给我的两封信,读了又读。心里放满了各种感受,脑袋却一片的空白。无论我如何努力的在心里捕抓感受,还是徒劳无功。不是抓不到感受,而是抓到的太多,无法辨认。我对此感到厌恶,十分难受,因为脑袋最怕空白一片。我开始试图想象一个感受给自己,但还是一无所获。想象出来的东西过于稀薄,因为我想象力的不足。
  我关上灯,在床上自慰了一次。身体和心灵都因为高潮而安静了下来。脑袋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给乐湄回信。我决定要将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的写给她看。
  在寄出了这封信的第二天,我决定再写多一封信。
  乐湄:
  我想了一天,其实也就是想了那么一瞬间的事情。突然好想去看看你成长的地方。你允许的话,还想去看看那一间儿童福利院。
  我不知道这跟我找工作有什么关系,但我直觉觉得,我会在这事情上弄清楚心里的一些想法,也许能发现自己想干什么也不一定。
  最后,我想问,这间福利院的名称和具体地址。
  二文
  等回信的这几天,我百无聊赖,偶尔捧着乐湄写的书看,偶尔捧着自己的阳具,偶尔的睡了过去。
  可以说,我是在奢侈的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我对着镜,看着一个头发凌乱满面胡茬的男人,身体略有消瘦。才发觉,我已经很久没有照个镜,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身体。
  我看着镜里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叹了口气。仔细的端量镜里的身体。下体浓密的毛发一直生长到了小腹,盖过了肚脐眼,也许很快就会长到胸口。因为消瘦,身体的肌肉都有点松弛。尤其是腹肌,从六块变成了一坨。我觉得我应该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不是要练成健美先生,而是要能够从身体里肌肉里看出一种向上的活力。
  也许,展开自己的人生,或者说寻找自己的梦想都应该从这些细微的事情开始做起。要改变的不是物质条件,而是思维习惯。我开始越想越远了。
  我告诫自己要脚踏实地,先从俯卧撑做起。之后的几天,每日我都做1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和300个深蹲。没有再捧着自己的阳具,除了上厕所的时候。每天的下午都会待在图书馆,看马克思写的《资本论》。我不是要从中学到什么,因为很多地方都看不懂。我要的是一颗静下来的心,和做事情的耐性。因为总觉得自己太浮躁,太想一步登天,太想一下子就什么都有了的感觉。
  脚踏实地。
  大概过了半个来月,我收到了乐湄的信。
  二文:
  可能是职业的缘故,看完了你写的经历,马上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可以写一个有趣的故事。请原谅我用“有趣”这个词吧。
  故事里的女房东看上了你的美貌和身体,引诱了你上床,后来还慢慢的对你产生了占有欲。而她自己误以为这个占有欲是对你产生的感情。说得概括点,她通过结婚得到了钱,然后再用钱去找个人投入自己的感情。她老公是通过结婚得到了家庭,再通过用钱去找个人投入感情。可以说,她和她老公是同一类人。既要得到钱,也要得到人。到了后来,你拒绝和她发生感情。她就由“爱”生“恨”,把你看作宣泄性欲的工具。估计一开始你对此是乐此不彼,但慢慢的你就对此产生了厌恶,憎恨她也憎恨你自己。原因就在于下一位女主,段晴。
  你跟段晴的认识是在金钱交易中发生。第一次见面中,她看不上你这个有钱人的小跟班,而你就讨厌她看不上你。两人都是自卑感作祟。在这次见面中,你用粗暴的性爱和把她物化的行为伤害了她。由此她产生了恨意。在下一次见面中,她对你表达出自己的恨意,却被打。你为此感到内疚,并由此产生了爱怜。在车上,她把怒气都发泄了出来后,也对你产生了一种复杂的爱意。爱意里包含着对你的感激,对你的恨,也多少的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你的身上。同样的,你也是。
  当她知道你很喜欢她的时候,她害怕并退缩了。而你又马上的告诉她,想找她去做其他人的情人。恨意立刻的占了上风。她答应了去做那个男人的情人,来报复你。同时间,她就能继续的喜欢你又不用感到害怕。至于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就不清楚,也不敢胡乱的猜测。也许答案你最为清楚。
  最后就是那个阿木。一句话,很简单。他是你想成为的人,也是你厌恶的人。整封信里面一丁点都没有你跟他的交流,没有交待他的人物特性,就仅仅是出现了而已。但他却仅仅绝非是出现了这么简单。因为你是在做他的小跟班。总结起来就是,你从他身上得到了女人和金钱,但要失去自尊。估计这个也是你认为的现实世界吧。想成功的得到金钱和女人,就要舍弃自尊。
  我无意发表评论和看法。路,你要自己选择。看世界的角度也是。也许,现实中的确的存在着你认为的那个现实世界,但却不会是整个世界。能够被定义为成功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的,并非单纯的只有占有欲和性欲。还有,要得到金钱和女人也不等于必须要舍弃自尊,没有这样的对等关系。应该说,要得到必须要付出,但,你要清楚的知道,付出的是你脚踏实地的努力。你想不努力就得到的话,才需要你舍弃自尊。明白了吗?
  最后的最后,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以前住的福利院叫什么,好像是市的福利院,酒泉市的。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将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她一直住在酒泉,曾经也去过广州读书,和你交流起来应该没有问题。我是在工厂工作时认识的她,当时她在工厂实习。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说很乐意帮忙。到时候你不用租房子,她那里有个房间给你住的。
  你收到了这封信后就发个短信给我。我将她的手机号发给你。她叫乔嘉琪,今年应该是23岁。样子很漂亮,一双大大的眼睛和洁白的皮肤。刚认识的时候有点害羞,熟悉了就很活泼,兴奋的时候还有点疯疯颠颠的感觉。总的来说是个挺有吸引力的姑娘。到时候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
  乐湄
  读完信后,我身体的血脉好似一下子顺畅的流通了起来,每一处肌肤都被关怀备至,温暖充满身躯。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理解原来是多么的畅快,令人身心舒畅。
  在某个角落,我多少的看懂了世界,看懂了自己。我并没有原本认为的那样纯洁,也没有原本认为的那样肮脏。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如何重新选择?
  这是跟嘉琪见面后,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她解释说自己刚好在看一本杂志,里面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征集读者的答案。她继续说道,她自己会选择生于法国巴黎,因为那里的生活很浪漫。
  我问她如何得知巴黎很浪漫。她回答是杂志写的。
  我说,杂志对你的人生影响很大很深远嘛。
  她说道,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
  我叹服她的民主自由。
  然后她继续的说着巴黎如何的浪漫。
  过了一会,我问道,如果你生于巴黎,然后看到这本杂志的这个问题,你会再如何选择。会选择来中国吗?
  她说道,当然不会。中国有什么好的。
  如果杂志把中国介绍得很好呢?
  我不会看这样的杂志。
  跟中国有仇?
  是恨铁不成钢。
  聊了一会后,她要我也回答这个问题。
  我说,哪怕我重新选择一百次,我还是会变成这样的我。很多东西并非重新活一次就可以有所改变。该错的还是错,该吃亏的还是会吃亏,因为我还是我。
  无趣。她说道。
  本想说上几句有趣话扭转局面,不过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后还是作罢了。因为我见到,她眼里的我,额头上贴着“无趣”两个字的纸条。我只能安慰一句,还好只是纸条,还有机会把它撕下。
  在聊天中,我得知她跟她奶奶一起住。家里还有一间房空着,可以给我住。条件就是我要将她要做的家务活全负责下来。我觉得这非常合理,并说道,你的大恩大德我无齿难忘。
  接着我还想继续对她恭维一番,尝试将贴在我额头上的“无趣”纸条撕下时,她居然就在的士的后座,我的隔壁,肆无忌惮的脱下她的紧身牛仔裤。我被这突于其来的福利吓了一跳,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她的大腿才能报答到她的大恩大德。
  然后她慢悠悠的说了句,大腿可以随便看,不用这么惊讶的。
  我被她这样的态度刺激起来,作了一个夸张的擦口水动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腿部。这才发现,她还穿了一条短裤。我问,为什么不直接穿短的。
  她说,她奶奶不喜欢她穿短的。
  我赞赏她很孝顺。
  她说,应该的。
  我又问,现在不就是去你奶奶家吗?她会看到你穿短的啊。
  她说,奶奶出去公园玩了啊,猪头。
  短短的一段路,我已经成为无趣的猪头了。并且我深信大局已定,我无法撕下纸条。反而是,纸条深深的印在额头上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被贴上什么纸条,贴上多少张,但我非常肯定贴在我身在的纸条都不能我自己动手撕下。而且,我还隐约的觉得我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世界,一个我不能理解的世界。
  接着她还说,猪头就是我以后的称呼了。
  我疑惑为什么乐湄会说刚认识她的时候会觉得她有点害羞。是不是酒泉市有两个外貌一模一样的乔嘉琪呢。
  正当我还在疑惑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奶奶家的楼下了。看来我已经没有疑惑的余地,要开始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
  酒泉的市儿童福利院在哪里?我问。
  不知道。干嘛?她说。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乐湄没有告诉你?
  她说你是过来找工作的。她看着手机说道。
  的确可以这样理解。我解释到。
  你意思是你去儿童福利院找工作?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不全是。我想先去那里了解一些事情。
  我奶奶以前在那里工作过的。你可以先去问问她。她看着手机说道。
  那你不知道福利院在哪里?
  那你知道你爷爷奶奶工作单位的具体地址吗?她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无言以对。
  她说,所以说猪头就是笨。
  我本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叹了叹气。
  她用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头,说道,别这样就不高兴啊。猪是乐天派的。
  我看了看她,说道,乐湄说认识你的时候,你很害羞的。现在你的害羞都到哪里去了。
  她说,人是会长大的。脸皮也是要跟着变厚的。我,是会变的。
  我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她说,你也要变,不能再这样同情自己,怜悯自己了。要成长就要对自己狠点。
  我叹服她认识我短短一个小时就把我看穿。
  我说,你是怎么在我身上看到这些的?
  她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我说,你意思是我日后会变成你这样吗?
  她说,猪头,就只能是猪头。
  她玩着手机继续说道,今天你就要开始负责所有的家务活。从今晚洗碗筷开始。
  我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心里是有答案的。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做一个孤儿。
  因为如果我话我想换一对父母的话,我也就不是我了。所以我选择做一个孤儿,不受这对父母的影响。但我并没有说出口。我觉得到了现在的我,应该能够做到不受影响,甚至乎带给自己好的影响。
  似乎我还在拿自己的生命在跟某些东西斗气。
  成长要对自己狠点。
  乐湄:
  在酒泉生活了一段日子了。嘉琪确实是个好女孩,就是跟你说的有点出入--一点也没有害羞的一面。按照她的说法是成长了,面皮跟着厚了。我还挺欣赏她的。
  你以前住的儿童福利院,我找到了。嘉琪的奶奶以前在那里工作过,算起来,她应该还照顾过你。我过段日子打算去福利院工作,好想亲眼看看里面的孩子都是如何成长的。
  你的信我反复的看了多次。你的看法给了我很大的启示。那时候的我确是没有了自尊--自找的,开始的时候还乐在其中。
  但我现在还很乱,什么都总结不出来,只是知道必须要做某些事情不可。你说的那句“不这样活下去,人会过得不自在”,现在我可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现在也只能见步行步,或许做出来了以后,自己就会明白过来了。
  最后,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因为我还想通过嘉琪的奶奶知道你以前的事情,还有就是想查出你父母为什么要丢弃你。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展开这个事情。而如果你不允许的话,我就终止它。
  二文
  二文:
  首先,我认为,就算我说不允许,你还是会去调查的。只是不将调查结果告诉我而已。所以,你想做就做吧。
  再者,其实我也想知道这个真相,就是不太想去调查,有种莫名的抗拒感。如果你能调查出结果,无论怎样的结果,都如实的一字不漏的告诉我。我不一定能够面对,但我会做好一切能够做到的心理准备。
  最后,你也不要再想总结出什么。能够很好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总结了。的确,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但并不是每次遇到问题都要找答案。走好眼前路比找答案重要得多。
  乐湄
  在发什么呆啊?
  突然有种离开了故乡的感觉,想念那座城市了。
  我去你们那边的时候也同样有这种感觉。感觉一切都熟悉而又陌生。每一处的风景都崭新,有丰富的新鲜感,却没有一丝共鸣,自然的加重了我对家里的思念。
  原来你也可以认真说话的。
  什么意思。你就喜欢我骂你吗?这么犯贱啊。
  不是。我挺喜欢你的认真,样子很吸引人。我看着她微微一笑的说。
  你是想泡我吗。滚一边去,工作都还没有就想着泡妞。
  我看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看回窗外的风景,思念我的故乡。
  思念故乡,对于我来说是种新鲜的感受。以前我一直都认为我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家,并没有可供思念的故乡。然而,其实心里早就种下了故乡的萌芽,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离家而已。一旦离家,萌芽就会开始长大,变成一棵充满人和事的回忆之树,萦绕我的心头。甚至连一些我一直都不喜欢的人都出现在里面,而且可供回忆起的片段也变得温暖了起来。也许是我离家太远,特别的需要温暖。也许,家的作用就在于温暖。
  我们坐在那里,各自的发着呆。
  对了,你跟你奶奶一直都相处得这么好吗?
  差不多吧。小时候比较调皮,爸妈都很生气,但奶奶还是护着我。那时候我觉得奶奶很好很好,救星一样的人物。长大后,不知怎的越来越惹她生气,最后我就离家出走了。但后来才明白到,就算他们是怎么骂我怎么的生气其实还是爱我的。
  她停了停,继续说,可能是以前奶奶太护着我。我会觉得人家一切都顺着我才叫做爱我。后来我才明白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爱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我,能够跟亲人一起生活,感到温暖就是爱了。很简单。当然,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你们能够互相尊重的。不然,相处中就会有阶级对立性,斗争自然就会不停出现的。
  讲得真好。阶级对立性。去卖珠宝真浪费了你这个人才。
  卖珠宝也是需要人才的。别看不起卖珠宝。工作无贵贱。你这是阶级对立啊。
  是啊,我脑袋充满对立,充满斗争,一如我的父母。我想。
  我不阶级对立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了。难道我要丢弃它?
  也不全是。你有这个,你会很容易的分辨出哪些是尊重,哪些是阶级对立。而且你还能知道阶级对立中的来龙去脉。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为何要丢弃呢。只是还不会运用罢了。
  很高兴认识你。
  猪头。
  那年的4月26日,乐湄被当时的院长偷偷的捡了回来。院长亲手的将她交给我照顾,并嘱咐不可被人知道她是谁的孩子,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
  因此再也不能叫她的原名了,就改名叫乐湄。其实院长说自己也不知道这孩子原名叫什么,只知道她父亲叫杨振国,大学教师。母亲叫何咏,担任她丈夫的助教。
  当时乐湄才几个月大,身体很瘦,由于被放在大街上很久,感冒得很厉害,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医治才治好。后来到了两岁多,她还不会说话,我们真的害怕是那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
  我想插一个问题,嘉琪说。
  说。
  她父母怎么了?
  死了。
  怎么就死了?她继续问。
  自杀。
  为什么!我问。
  那时候有那么一群人被领导说他们什么都没有,然后组织起来拿起枪炮抓了那些他们认为什么都有但思想不正确的人。抓来后,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名为改做的运动。有些逼着他们写悔过书并让他们做最脏最累的活--悔过自己为何这么有钱,为何会私下养了一头猪之类的。有些被抓去一间以前用来对付特务的房间里进行严格的思想改做。后来,有些人知道自己被定性为思想不正确后,就自杀死了。有些是出于恐惧,有些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尊严。当时就是这样。不过现在的历史教科书里好像没有写下来,所以我说是什么事情,你们也没有概念。不过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在写外国历史的时候,有写德国法西斯的。你们可以参照那个。事情的人物换成是我们的人就是。
  那就是说她父母就是被定性为思想不正确的人?嘉琪问。
  养了头猪就是思想不正确?我问。
  对,成敌人了。至于她父母大概是因为有思想有文化而被定性为不正确的。奶奶说。
  那养什么能成为同盟?我问。
  你问的什么问题,是怕没人养你吗!嘉琪顿了顿继续说,怎样的思想才是正确?
  奶奶看着我说,进行改做就是帮他们养猪。所以要成为同盟还是养猪。然后奶奶看着嘉琪说,至于正确是从来都不存在的。什么都没有才是正确,包括思想。
  我和嘉琪默然。
  后来乐湄还是能说话了。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院长也被抓走了。不久院长就在牢里死了--小腹一刀,胸口一刀,颈一刀。他们跟大家说是院长畏罪自杀。大家也纷纷的点头表示认可。之后乐湄的身世被知道了,还好就是那时候气氛开始缓和,她就得以保存了下来。不过大家都习惯的跟她保持距离,以免气氛突然转变。
  我又想插一个问题。那时候有法律吗?嘉琪说。
  笑话。哪个国家没有,只是谁说过有法律就要依法治国了。我说。
  当时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就地枪决一个偷衣服的贼。法律的确有,不过只生活在书上。奶奶说。
  奶奶,你继续说。她白了我一眼。
  到了大概她十来岁的时候,有个男护工跟她经常来往。后来被人发现那个男护工在猥亵她。我们询问乐湄的时候,她说有人跟她聊天就很开心,其他事情也不太懂,就是被摸的时候觉得不舒服。最后男护工逃跑了,剩下她一人。大家就开始更加孤立她了,偶尔还会欺负她。我那时候要照顾嘉琪,不想牵涉其中,也只能暗中的帮帮她。过来半年左右,她在上学途中走了。我们怎么着都再也找不到她。她现在怎样了?
  按照她的说法是,当时她来到了南方。至于她是怎么来的,我也没有问。到了南方后,到处打散工,慢慢就在工厂里上班,认识了一个男友。后来子宫出现了病变要切除。男友离开了她。之后她继续工作,升职得很快现在出国了。我说。
  那看来还生活得可以。子宫切除了,还能生育吗?奶奶说。
  不能了。月经都没有了。嘉琪说。
  那结婚呢,生活呢?奶奶说。
  切了子宫除了不能生育,其他都不会有影响。现在乐湄姐她很漂亮很丰满的。嘉琪说。
  而且还很有气质。我说。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眼泛泪光的说,这也算是对她父母,对院长的一个交待。那几年真是害人不浅。你们年轻人要记住不能重蹈覆辙。那些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无知者是最危险的。他们什么都敢做,不是因为勇敢,而是愚昧。
  如果没有那样的独裁者,估计无知者不会这么危险吧。我说。
  那正正是因为有这样为数不少的无知者,独裁者才会如此利用。嘉琪说。
  那如果这样,就算无知者没有了,独裁者都还是可以利用其他东西的。我说。
  独裁者是如何诞生的?嘉琪说。
  无知者众多时。我说。
  答案显然易见了,猪头。嘉琪说。
  “喂,阿晴。”我对电话的另一头说道。
  “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一直都记着你,就是没有勇气联系你了。”
  “联系我需要勇气?”
  “或许不应该用勇气这个词。一时间说不清楚。”
  “你现在在哪里生活了?”
  “甘肃,酒泉。”
  “怎么一下子跑到这么远了?”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怎么你的事情都说不清楚了。”
  我沉默。
  “还会回来吗?”
  “抱歉,还是说不准。”
  “那就由我来说句准。我没有做那个男人的情人了。现在重新回到学校,读室内设计。我会一直在这个城市。”
  “好,很好。找到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好好努力。”
  “谢谢。如果你回来就给我电话。我等你。再见。”
  我本想回话,再说点什么。然而未等我考虑清楚说什么的时候,她就收线了。我明白她想传达的意思。
  突然间记起了我跟她的一段对话。
  “如果我爱上你了,你会怎么办?”她躺在我身边说。
  “那我也会爱上你。”我侧过身来,看着她说。
  “如果我不再爱你呢?”她看着我说。
  “我也会继续爱你。”
  “说谎。我看得懂你这个表情。”
  “好吧。这句我的确说谎了,我承认。”
  “以后不能说谎,最多只能说不清楚。即让我明白,又可以尽量不伤害到我。”
  “好。明白。那如果我爱上你,你会怎么办?”
  “假装不知道。”
  “向你表白呢?”
  “我会拒绝。”
  “我看得懂你这个表情。”
  “看得懂就可以。我是一定说谎,不说真话的。”
  “为了保护自己。”我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
  “我有很多东西需要保护。而且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
  “我明白。”我看着她说。
  我回过神来,打了电话给嘉琪。
  “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你是傻了吧。”
  “你说,你会怎么办?”
  “哪有人表白用‘如果’,哪有人在手机里表白。猪头!我在家里,你赶快回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马上进了电梯,急忙的按了13楼。
  “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我刚就在楼下。”
  “猪!”
  “我爱你。”
  “我考虑一下。”
  我一把将她搂了过来,说:“给你一秒。”
  “我……”
  我未等她回答就吻了过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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